當顧染走出餐廳，立刻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等車的李椒。

明明是帥氣的中性風打扮，可李椒站在那，後背微微彎曲，也看不清表情。固然偏偏就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委屈和落寞。

而這時，還站在路邊發呆的李椒怎麽也沒想到顧染會追出來。其實，在她一出餐廳的時候，理智就已經開始回籠了。

顧染喜歡的本就是裴絲絲，她李椒又是裴絲絲最好的閨蜜。現在他卻同時請她和另一個女孩共進午餐，如果說是想用那個驕傲的女生來做擋箭牌，讓她趁早死心，無論如何都說不通……

那麽，最大的可能其實是，她才是那個擋箭牌吧。

“呵。”

想通了大半，李椒還是忍不住地冷笑了一聲，雙手緊緊交握在胸前。

這種天氣，裝什麽性感休閑，為了一個完全不喜歡自己的人。

李椒又看了看她一身的精心打扮，越發覺得悲哀。

就算想通了又能怎麽樣呢？

她還是生氣。

生顧染的氣，為什麽把她卷入這麽尷尬的事，讓她悲哀的被襯托的像個乞丐；為什麽要讓她認識到，她們永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，打破她的美夢。

可她更恨的是她自己，恨入戲太深把對顧染的崇拜變成了喜歡，恨她明明看清楚了身份等級的懸殊，卻還是不願放下，執迷不悟。就像剛剛在西餐廳，她明明那麽落魄，卻也舍不得讓顧染難看，還是撐著臉皮堅持到了最後一刻。

真是可憐啊。

李椒在心裏自嘲著，努力閉了閉眼睛，把已經到了眼眶的眼淚給硬生生逼了回去。

沒必要的，不值得。

李椒輕輕笑出了聲，她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傻了？

深秋的天氣一點也不留情面，在馬路上站了不到五分鐘，李椒渾身上下已經凍了個透心涼。

她一邊跺著腳，一邊講交叉在胸前的手垂了下去，隨後拿出手機，打算看一眼時間。

司機真是太慢了，她很怕自己再大街上再多待一會兒就會被直接風幹。

手還沒再次擡起，忽然被一股拉力緊緊握住。

驚呼聲還沒來得及出口，下一秒聲音傳來就讓李椒紅了眼眶。

“椒椒，是我。”

明明說好不為這個人哭的。可怎麽一句話還沒說出口，就快要控制不住了？

一定是因為他的聲音太好聽，太溫柔了。

李椒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，一陣痛覺讓她恢覆了清醒，這才沒有當場情緒崩潰，或轉身說出原諒的話。

“別生氣了。”

顧染低沈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再次從李椒的耳後傳來，因為只能看到李椒的後腦勺，他沒能看到李椒痛苦而掙紮的表情和已經咬出血的嘴唇。

李椒無聲地揚了揚嘴角，什麽都沒說。

甜蜜的砒霜，說到底也還是砒霜吧。

真的該醒了。

李椒用力的甩了甩手，手腕的力度沒有減少，她的手還是紋絲不動的被握在顧染的大手裏。

李椒半轉過身，用右手抓住顧染抓著她的右手，試圖把手扯下來。可不知道是她的力氣太小還是顧染的力氣太大，握住她的手還是絲毫反應都沒有。

“李椒，你聽我解釋。”

顧染認真盯著眼前臉色慘白的女生難得執拗的開口。

“我不想聽。顧染，我什麽解釋也不想聽。這樣的羞辱還不夠嗎？”

李椒笑了笑，神情變得平靜而嚴肅，全然沒了平時的嘻嘻哈哈和古靈精怪。

“我承認，你是我的偶像，我喜歡了很多年崇拜了很多年的偶像。”

顧染點了點頭，臉上勾起了一抹愉悅的笑意。

“甚至在我知道你和絲絲搭戲，在你說我們是朋友的時候，我是欣喜若狂的。我小心翼翼地待在你身邊，當你的小迷妹當你的朋友。那種崇拜沒有減少，反而，我對你的好感越來越多。”

李椒沒有理會，劈裏啪啦的說著，不過雖然她的語速很快，邏輯卻沒有絲毫地混亂。相反，她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清醒過。

“我欣賞你的為人處事，崇拜你的顏值和演技，也喜歡你的人品。我知道你和我不是一類人，所以，我也在小心翼翼地和你保持著距離。我告訴自己。不管我們是多好的朋友，中間還是會有身份的差距要量力而為。顧染，平心而論，對你，我不管每次表現的多誇張，卻從來沒做過什麽過分或逾距的事吧。”

說到最後，李椒的聲音終於漸漸放滿了下來，語氣裏隱隱帶著哭腔，像小貓的爪子一樣，輕輕撓著顧染的五臟六腑。

李椒就站在那，毫無顧忌地說出了她想說的一切，一陣狂風將她及肩的短發吹得亂七八糟。

李椒沒有被顧染握住的手垂在身側，緊緊握成了拳頭，對自己狼狽的形象不管不顧。

顧染不自覺地擡起右手，順著李椒的發頂，將她的頭發理順，額前的劉海也被他小心地別在了耳後。

感覺到顧染松開了緊握住她的手，李椒如同躲避蛇蠍般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，面無表情地再次看向顧染。

“沒有。李椒，今天，我說了是請你幫一個忙，那個女人我不想和她獨處，可我沒想到她會這樣對你。對於中午的事，我很抱歉，我在來之前不知道這是一家西餐廳，也不知道你會受到這樣的待遇。都是我的錯。對不起。”

顧染真誠的附和著李椒的話，順便解釋了午餐的事。至於最後他和李璐說了什麽，幫李椒討回了公道這件事，他不想提。那很像在討厭恩情，他做不來。

“偶像，你希望我說什麽？沒關系嗎？對不起，這句話我可說不出口。”

李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，笑得一臉歉意。

“很好玩吧？和有錢人一起看我這麽窘迫很好玩吧，果然是絲絲把我慣壞了，我竟然忘記了所謂有錢人的惡趣味。其實，您和李璐小姐挺般配的。謝謝您的高級午餐，還有，祝您和李璐小姐百年好合。”

最後四個字李椒說得極慢，卻又強撐著笑意。

遠處，傳來了汽車鳴笛的聲音。

“李椒，我說了我們沒有關系。”

顧染上前一步，又想握住李椒的手。

可惜，這次李椒正對著他，直接一個健步往後退了一步。

低頭看了眼震動的手機屏幕。李椒又笑了。

“那就先告辭了，顧先生。”

說完，李椒也不等顧染反應，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還在鳴笛的車前，一溜煙兒鉆了進去。

下一秒，汽車揚長而去。

顧染看著他還頓在半空的右手，悵然若失地收了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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